“沒這麽簡單。”葉甜嘆了一口氣：“小飛說當時沒有註意車牌號和司機。”

“監控……”

剛出口, 裴莫騫就想起, 那時候酒店監控應該已經出問題了。

“我們已經在排查酒店周邊的監控了, 看能不能有所發現吧。”葉甜見裴莫騫又準備放下筷子：“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，要等你吃完後再告訴你。”

“你怎麽跟小孩兒一樣, 還討價還價的？”裴莫騫的臉上終於帶上些笑意。

究竟誰才是小孩兒啊？葉甜在心中腹誹，不過看著裴莫騫埋頭苦吃總算是欣慰了些。

等他吃完了所有的東西，葉甜滿意地檢查完畢，才慢悠悠地說道：“大概九點五十分的時候，愛瑪曾經打過一個前臺電話，讓他們幫忙定兩張今天晚上的電影票，她應該是準備今晚和佐恩去看電影。”

“九點五十？那時候小飛和佐恩在一起？只要小飛說明自己昨晚離開酒店後的去向，證實他離開後沒再回來過, 就可以洗脫嫌疑了？”

裴莫騫的表情激動起來，但葉甜臉上的表情卻並不樂觀。

“可是小飛太倔了，一直堅稱自己當時叫司機隨便開, 然後自己在車裏發呆, 就這樣坐了一夜出租, 也不知道去了哪裏。”

“怎麽可能！”

“我們也知道不可能, 現在關鍵是小飛不肯配合。”

“讓我去和他談！”裴莫騫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，斬釘截鐵說道：“不是作為警察的身份，不過問案件細節, 只是作為那臭小子的哥哥可以嗎？”

“那你相信他嗎？”葉甜一臉認真地看著裴莫騫：“你知道，這是莫飛一直想從你這裏得到的，你得親口告訴他。”

裴莫騫楞住了, 前天兄弟二人的劍拔弩張也讓他想了很多，如果沒有愛瑪的意外，他原本也打算這兩天與小飛推心置腹談一談，而如今，觸及到葉甜那期待的眼，幾天來有些煩躁的心終於沈靜下來，找到了歸處。

“我相信莫飛，他絕對不會傷害別人，更何況是他的朋友！”

“好，那我出去讓斌子安排！”

得到了裴莫騫的保證，葉甜高興地想往外跑，腿還沒邁開，腰就被從後邊抱住了。

身體如同過電一般，葉甜僵在了原地：“騫哥？”

“甜甜，謝謝你陪著我。”

裴莫騫的頭緊緊抵著葉甜的後腦勺，他呼出的熱氣讓葉甜的後脖頸都酥麻起來。

“騫哥，你別擔心，小飛會沒事的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。”

說這話的時候，葉甜突然想到了薇薇安，她在海邊說了同樣的話，也是同樣的心境，同樣溫柔的語氣，所以對面的那個人，是她心底最深愛的人吧？

見到裴莫騫的時候，已經被詢問了近十個小時的裴莫飛眼睛亮了，嘴唇張張合合最後還是沒發出聲音，但葉甜還是解讀出了他無聲的口型。

“哥……”

裴莫騫哼了一聲，就在葉甜以為他嫌棄裴莫飛的老毛病又要犯了的時候，他卻指了指桌上的盒飯：“為什麽不吃東西？”

旁邊的律師也已經陪著裴莫飛耗了幾個小時，早已經熬不住了，如今見到裴莫騫，仿佛見到了救星。

“莫騫，你快勸勸小飛吧，他什麽也不肯說。”

這位律師也算是裴家的世交了，很多裴國安生意上的法律問題也是交給他打理，裴莫飛的合約他也有參與，按理說他擅長的是經濟法，可無奈裴家太過信任他，所以很多法律問題都是向他咨詢，這次裴莫飛的麻煩也不例外。

“沈叔叔，麻煩你了，不過莫飛的事情，希望你暫時瞞著我爸媽，他們兩年紀大了，又剛經歷長途飛行，我怕他們承受不住。”

沈律師用紙巾擦擦頭上的汗：“我知道，如果老裴知道了，肯定高血壓又得犯了，現在的情況就是，現場有很多莫飛的指紋足跡，愛瑪手腕上有指紋和清淤，證實指紋也是莫飛的，如果他不肯提供當晚的行蹤，嫌疑還是會很大啊。”

裴莫騫是警察，自然比他更懂，不過他現在的立場很尷尬，也不能說什麽。

“小飛，你可以解釋一下指紋的事情嗎？”

舔舔有些幹裂的嘴唇，裴莫飛揉揉太陽穴：“我都說過很多次了，愛瑪是我的好朋友，我也在她的酒店房間待過很久，有指紋和足跡不是什麽稀奇事。”

“可是你的指紋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。”葉甜在一旁補充道。

“我……”裴莫飛頓了頓，又看了眼面無表情的裴莫騫。

葉甜碰碰裴莫騫的胳膊，暗示他快說話，解鈴還須系鈴人，裴莫飛心頭有許多疙瘩，也只有裴莫騫可以解開。

沈默了許久，裴莫騫才緩緩開口：“小飛，你還記得那只小烏鴉嗎？”

烏鴉？這是什麽話題？沈律師和葉甜都有些摸不著頭腦，就連裴莫飛也怔了怔：“烏……鴉？”

“對，就是那只你養了大半個月的烏鴉？”

似乎終於在塵封的記憶裏翻找出這一段，裴莫飛勾起嘴角笑了：“你說的小黑吧，我都忘了，你還記得呢。”

“我當然記得。”裴莫騫也跟著一起笑起來：“那時候爸媽忙，每天都是我帶你一起回家，幼兒園放學早，小學放學晚，你每次就在學校的秋千上坐著等我，可那天我放學後卻怎麽也找不到你，急壞了，就想著待會兒找到了先狠狠揍一頓再說！”

“你老是這樣。明明比我大不了幾歲，卻總愛當自己是家長，不過那次你好像沒有揍我吧。”

“因為我找到你的時候，你正蹲在沙坑邊護著一只烏鴉呢，那時太陽很毒，明明自己已經滿頭大汗了，還用小書包給烏鴉擋太陽呢，剛一看到我就哭了，說烏鴉好可憐，烏鴉受傷了。你還求著我，帶它一起回家，給它找醫生。”

裴莫飛一臉的尷尬：“我有那麽幼稚嗎？”

“當時操場邊還有很多人，都是比你高，比你大的小學生。”裴莫騫沒有回答他，繼續說道：“可是他們對那只烏鴉，要麽是很嫌惡，要麽是很害怕，只有你一遍遍地說要帶它回家。”

葉甜聽楞了，這是屬於兩兄弟的回憶，是她不曾參與過的，不過她還是在腦海裏幻想了一下，烈日下，一個粉粉嫩嫩的正太正又哭又鬧地蹦跶著，要帶一只烏鴉回家，而不遠處，另一個比他高不了多少的小孩兒卻一本正經地板著臉。

只是想象，葉甜就覺得那日的陽光照在了自己的身上，柔柔的，暖暖的。

裴莫飛似乎也沈浸在了回憶裏，眼眶微紅：“你那時候應該覺得很丟臉吧？”

“不，我覺得特別驕傲。”

“驕傲？”裴莫飛仰起頭，不容置信地看著他哥。

“我很驕傲，我的弟弟雖然只讀幼兒園，卻比旁邊那些小學生更好，擁有更多的優點，雖然有時候腦子笨笨的，但是唱歌畫畫都很好，雖然有時候調皮，但卻格外地善良，雖然矮了點，但是長得卻很好看。”

“噗。”裴莫飛被裴莫騫再次給逗樂了：“這算是哪門子的優點？”

“小飛，我沒有說笑，你一直是我們的驕傲，只是我從來沒有表達過罷了。”

裴莫飛臉上的笑容消失了，視線一動不動地看著裴莫騫，只是眼眶越來越紅。

“小時候貪玩調皮，哪怕被我揍，也從不會撒謊。在學校裏，我和別人有了沖突，哪怕對方人多勢眾，你比他們矮好幾個頭，也要為我討回公道。中考前夕，每天只睡兩三個小時，只是為了實現對我許下的考上省重點的承諾。後來你想當藝人，沒有基礎楞是兩個月惡補成了專業課第一名，再然後你進了娛樂圈，爸媽擔心你被欺負所以想找點關系托人照看，可你寧肯離家出走也不願意，所以你能有今天，全是自己拼出來的，哪怕我們嘴上不說，但你一直是我們的驕傲。”

裴莫騫少有的說這麽大段話，別說已經仰頭看天的裴莫飛，就連葉甜都覺得眼眶發熱。

“哥。”整理好自己的情緒，裴莫飛低下頭，眼角還有些濕潤，聲音也有些哽咽：“謝謝你，今天跟我說這些，我真的很高興。”

“所以小飛，我相信你，爸媽也會相信你，但是我們別再讓爸媽擔心了好嗎？他們還等著咱們回家呢。”

良久的沈默後，裴莫飛對著裴莫騫笑笑：“哥，如果我說現在想抽一支煙，你會揍我嗎？”

裴莫騫沒有回答他，只是讓旁邊的沈律師給了他一支。

或許是尼古丁真的有鎮定心神的作用，一桿煙畢，裴莫飛再次開口，已經鎮靜了許多。

“我和愛瑪是在一個秀上認識的，第一眼見到她，我就愛上了她，美麗，性感，大方，我簡直覺得我見到了自己的女神，後來越了解，越喜歡，所以這兩年會時不時地去找她，我也知道，她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女孩兒，爸媽和哥哥一定不會喜歡，於是便一直瞞著，想等時機成熟後再帶她回家。”

說到這兒，裴莫飛停住了，偷眼看了看他哥的臉色，發現對方臉上沒有任何波瀾才松了口氣。

“所以這次你邀請她一起來中國，是覺得時機成熟了嗎？”

葉甜適時地插話，也緩解了裴莫飛緊張的情緒。

“三個月前，工作有些不順，於是便約了愛瑪，薇薇安和佐恩他們去韓國散心，那天晚上我們都喝了很多酒，然後我去找了愛瑪。”

裴莫騫聽到這兒，五指緊扣，攥成了一個拳，葉甜拍拍他的手背，示意他稍安勿躁。

“哥，你別生氣嘛。”裴莫飛自知理虧，吶吶地說道：“我都已經做好負責任的準備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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